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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鹞子(一)
2022-10-11 09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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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鹞子(一)

作者:林佐成  

    现在想起来,那真是一段幸福时光。

    夏日清晨的阳光,透过层层叠叠的屋宇,攀爬到陈崇新租住的小屋,六岁的儿子陈先由,还在酣睡,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竹席上,歪斜着赤裸的身子。

    许是屋外的喧嚣,惊扰了美梦,他恍然睁开眼。窗外,烈烈阳光,正透过方形的木窗格,不屈不挠地钻进来,在墙壁上印上一个个斜斜的小方框。陈先由揉揉眼,侧过身,心里一动,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,去捕捉墙上方框里的光斑,光斑却如一个精灵,轻轻一晃,已跃上手背,他挪动手背,光斑又像一只灵巧的小猫,跳了下去...如此三番五次,陈先由的手软得就像面条。他无力地往下一垂,转过身,方桌上的馒头,立刻吸引了他眼球。他一骨碌跳下床,趿拉着布鞋,脸不抹,手不洗,一下窜到方桌边,抓起馒头,大口大口地嚼起来。

    他咕嘟咕嘟喝完稀饭,将碗一丢,胡乱套上衣服,哐当一响合上门。转眼间,已消失在高低错落的木板壁屋后。

    此刻,卖布的陈崇新,正坐在柜台前,眼光却不时瞟向对门卖副食的阿春。阿春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目光的灼热,抬起头,羞羞一笑,低下,再抬,再笑,而后不经意地拿起自制的蝇拍,装模作样地左一舞,右一拍,眼光却不时瞟向对门。

    阿春说不上漂亮,身材粗短,一张白净的面皮,绷在脸上,却又嵌上些许麻点,让本就缺乏生机的脸,越发暗淡,倒是胸前晃动的一对大奶,让人无端地想起,邹城旁边那条波涛汹涌的邹河。

    然而,对于远离故土的陈崇新来说,阿春就是天仙。自上次阿春偷偷接过他送上的两条上好锦缎,他趁机摸了一把女人的大奶,他做梦都想把女人带回自己租住的小屋。阿春却迟迟不回应,害得他天天起早床,准备好儿子的早饭,便匆忙赶往柜台,趁着人少,与阿春眉来眼去,任儿子吃完早饭后,与街面上的野孩子疯闹。

    事实上,陈崇新一直疼爱着儿子。特别是那天黄昏,他支走儿子,送给阿春一条上海产的上好锦缎,好不容易将阿春哄到屋门口,试着拽紧阿春的手,将她往屋里拉,阿春却猛地一挣,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了。陈崇新望着站在远处捂着肚子狂笑的阿春,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。“这个骚蹄子!”他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。

    他中止了与阿春的来往,只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。

    儿子陈先由挑食,加上自己忙于生意,忙于与阿春调情,生活上常饱一顿饥一顿,六岁的个子,只相当于人家四岁的块头。陈崇新想起自己年少时体弱多病,后来常随父亲到屋门前的南江河,潜水救助,不仅练就了好水性,身体也变强壮了,他决定挤出时间,带儿子去邹河瞧瞧。

    从租住的板壁屋,到城边的邹河,前后不过二十分钟。陈先由第一次见到茫茫无际的江水,激动得大呼小叫,他挣脱父亲的手,奔跑着,想迫不及待地触摸到那一波连一波涌过来的江水,陈崇新却一个箭步冲上去,攥住了他胳膊。

    陈崇新领着孩子来到江边,几爪撸下自己的衣裤,一个猛子扎了下去。陈先由见父亲落入水中,哇地一声哭起来。“先由,你哭啥,来呀,来呀!”正在陈先由号啕之际,父亲已赤裸着上身从水里冒出来,笑着向他直招手。陈先由愣愣地望着父亲,又望望脚边的江水,身子紧张得直哆嗦,他觉得那江水就是一头猛兽,正张着巨嘴,要将他吞噬,他挪动着脚步,一步一步往后退。然而,他还没退出一丈远,父亲已搅动着水花,涌了过来,跟着,他抓住儿子的双臂,轻轻一抛,陈先由落进了江中...

    陈先由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落进江水中的惊恐、刺激、紧张,和与江水亲密接触时的那种无所不在的绵软、细腻、温柔。以致多年以后,面对江水的一次次挑战,他都会想起,父亲第一次把他抛进江中的惊恐、刺激、紧张与江水的绵软、细腻、温柔。

    此后,陈崇新一有空就带着儿子往江边跑,一个夏天结束,陈先由已变成一条灵动快活的鱼,在水里自由出入,他甚至学会了扎猛子,常常一个猛子扎下去,好半天,远处的江面上,才冒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。陈先由的食量,也迅速猛长

    “儿子,明年把你妈接过来,我天天带你到邹河。”那天,父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,陈崇新随意向儿子说道。“爸,你说的是真的?”陈先由惊喜地转过身,猴似地往父亲身上一纵,双手环住了陈崇新的脖子,双腿缠在他腰上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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